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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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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章

宋喻生的力氣很大, 扯得溫楚手臂吃痛,她回過神來,朝祁子淵極小幅度地搖了搖頭,示意他不要再同宋喻生糾纏下去了。宋喻生這人, 祁子淵還是不要惹了才好, 她雖然遠離京都多年, 可這些事情還是看得明白。

宋家風頭正盛且有長盛不衰之勢,祁家是皇太子一黨,自然是要和宋家搞好了關系, 豈能因她而生了這些嫌隙,若真這樣, 她倒也是萬死難辭其咎。

祁子淵見溫楚這樣, 也沒了法子, 若她點頭, 他自然可以不管不顧, 可偏偏她在對他搖頭。

他總是不願意去違背她的意願。

溫楚舉動讓他一瞬間就洩了氣,縱是再想爭, 卻也無法, 最後只能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宋喻生背後的溫楚,離開了此處。

那頭皇太子見到祁子淵回來之後失魂落魄的模樣,出聲問道:“你這是怎麽了, 不是聽你方才說是要去解手嗎?凈房裏頭有妖物, 吸了你的魂魄不成?”

祁子淵沒有理會李惟言的打趣, 看向他的眼神欲言又止。他在想要不要同李惟言說, 宋喻生身邊的那個小丫鬟就是李昭喜, 那天皇太子在宮裏頭見過溫楚之後,第一次失態成了那般, 若是同他說了,兩兄妹相認,自是皆大歡喜。

可她那副樣子,顯然是不想要去認他們,若是他直接捅破了這事,一定會惹她生氣的,如此想著,他還是將這件事咽回了肚子裏頭,隨意扯了個謊應付過去了。

今日這宴會辦得很是熱鬧,直到天黑透了賓客才走完了。

人走完了之後榮安堂裏頭就只剩下了宋家一大家子的人。

一大家子的人在榮安堂的堂屋裏頭給老夫人說些賀壽的吉利話。

今日大壽,老夫人穿著一品夫人的誥命服,端坐在上頭的主位上頭,眉眼之間盡是喜氣笑意,底下的三個兒子見此也稍稍松了一口氣,今日辦得這般隆重熱鬧,不就是為了討老母親開心嗎。她高興了,他們自也就放心了。

這邊宋老夫人聽完了吉祥話,看著滿屋子的子孫,開口說道:“真好,老婆子我活了這麽大的年紀,還能看到你們熱熱鬧鬧的聚在跟前,也是我修來的福分了。”

國公爺宋霖道:“母親嚴重,您的安康才是子孫們最大的福氣。”

宋二爺、宋三爺附和。

宋家三爺的生母去得早,打小就被養在了老夫人的膝下,在老夫人眼中,這位庶子同那兩位兄長也沒什麽兩樣。

宋老夫人只是微微一笑,也沒有將這些話放在了心上,她接著道:“那今個兒,我就借著這個機會說些翻來覆去的車軲轆子話了,你們也不要嫌棄我嘮叨。”

“母親嚴重。”

“你們也曉得的,外頭的人都在羨慕國公府如何如何顯貴,但你們是國公府的子孫,最能明白,國公府能走到如今,有多麽不易。祈安,你是國公府的世子,祖母問你,一個家族想要長盛不衰,最需要的是什麽?”

見老夫人提起了宋喻生,在場眾人,頓時人心各異,猜測這老夫人究竟是想要說些什麽。

宋喻生起身,說道:“祖父在世之時,時常會說:克明俊德,以親九族。九族既睦,平章百姓。百姓昭明,協和萬邦。祈安以為,只有當家主的人辨明是非,行君子之事,才能長長久久,若非如此,家宅不寧,國家不定,百姓流離。國要有聖明之君,家亦是該有賢明之主。祈安明白祖母的意思,定會克己覆禮,嚴於律已。”

宋喻生知道宋老夫人想說什麽,可他這一番話全然走偏,沒有一個字踩在老夫人的心坎上。

果然,宋老夫人的笑容淡去了一些,她道:“你此話亦是不錯,可祖母想同你說的是,一個家族,想要長盛不衰,勢必要根深葉茂,子孫眾多而兄友弟恭,萬事情皆當以和為貴,但凡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,想的不能是提劍而向,而該去想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當主君的人勢必要一碗水端平,心胸開闊,對否?就算是兄弟之間做了些什麽事情,也不過是些防嫌小事,用不著放在心上,又對否?”

一個家族想要顯赫,子孫眾多相互幫扶自然是必不可少。

此番話的意思,不就是明著要宋喻生別去追究宋喻遠的過錯嗎?即便這次的事情真的是宋喻遠所為,她也要他既往不咎,輕拿輕放。

宋喻生素來能夠聞一知十,在老夫人開口的那一刻,他就猜到了她要說這樣一番話。

他臉上笑意未散,拱手說道:“祖母教誨得是,祈安定牢記在心。”

老夫人的這番話說得眾人一陣猜測,明眼人都聽出來了她這是故意提點宋喻生呢。

宋大夫人聽了這話,那臉氣得青一陣白一陣,別人都要拿這刀捅他兒子臉上了,竟然還是要說是不防嫌的小事,她氣得不行,張嘴就想要爭,卻見宋喻生已經告退離開此處。

宋老夫人見宋喻生走了,也不再說了,只推說自己累了,便叫他們都退下了。

整個榮安堂瞬間就安靜了下來。

老夫人本就是上了年紀,一日下來也疲憊的不行,任由身邊嬤嬤將她扶進去了裏屋。

不再緊繃著的時候,她的身形有些許佝僂。

她邊走邊道:“你說......祈安他可會聽我這番話?”

嬤嬤道:“世子爺是有分寸的人,他總要顧念一些兄弟情分的。”

老夫人嘆了口氣道:“當年的事情他至今還耿耿於懷,你說他怎麽就是放不下呢?他讀過這樣多的書,怎麽就不明白涅槃重生,浴火重生的道理?當年那件事情熬過去就好了,可為何連帶著親族也生分了去,我不明白,我真的不能明白......”

嬤嬤是跟在老夫人身邊的老人,自也老夫人口中,當年之事,是何事。她聽到這話,無話可說,只能在一旁說些寬慰勸解的話來。

*

很顯然,宋喻生並未將老夫人的話放在心上。若是年少之時宋喻生聽到這些話或許還會因此而煩憂,可是如今,卻再不會了。

不說是些不痛不癢的訓誡之語,何曾需要入心。

溫楚跟在宋喻生的身後回到了玉輝堂,宋喻生路上並未斥責於她,想來是等著回到了玉輝堂之後新賬舊賬一起算了。

果不其然,甫一回到了堂屋就聽到他發難。

他坐在大紅酸枝圈椅上,雙臂隨意搭靠在兩側扶手之上,聲線聽著竟比平日裏頭還要冷些,有些許的不善,他道:“你倒是真給我長臉了,走到哪裏都能鬧出些事情來,是非要斷手斷腳鎖在屋裏才能敢甘心?”

春風方要進來稟告些事情,聽到這話頓時呆立在一邊,不敢出聲。

堂屋還未燃燈,十分昏暗,只有屋外的月光照了進來,帶來些許光亮。昏暗之中,宋喻生的眼眸若一汪深潭,深不見底。

溫楚也沒有想到宋喻生說話能這樣難聽,一時間也有些楞住,待回過了神來,她臉色也難看得不像話了。

他這般嫌棄自己,歸根到底也是因為自己去算命?即便說後來被宋大夫人逮到了是她不對,可他何至於說得這樣難聽。

她道:“你嫌棄我丟臉了,你也覺得這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?可若是我連這個都不會,你也吃不起藥。我給你辛辛苦苦算命掙錢買藥,倒惹得你嫌棄了?還說甚斷手斷腳,如今這般同斷手斷腳究竟又有何異?”

不管宋喻生怎麽糟踐她都成,誰都可以看不起這東西,宋喻生憑什麽看不起啊。

宋喻生聽到這話臉色果然沈了下去,他道:“你辛辛苦苦算命掙錢,五百兩還是還不清嗎?惹得你三番五次拿出來說了又說,倒顯得我多不識好歹了是嗎。怎麽?今日見到了祁子淵幫你說上了幾句話,便以為他要幫你了?平日裏頭也不見得你說些什麽,今日就是這般叫你不可忍受了?他人是走了,倒是留了個長了氣性的你在玉輝堂裏頭。”

宋喻生字字珠璣,絲毫不給溫楚反駁餘地,可溫楚起了氣性也不管不顧地爭道:“又是同祁子淵何幹,你自己個兒要作踐人拿他來做什麽筏?”

他自己今日挨了祁老夫人的說,又將她拿來撒氣,總是這樣,自己在別人那頭受了氣就來叫她也不痛快。今日同他爭了無非是要打手板,打就是了,總歸也逃不掉,倒是不如頂他幾句話撒撒氣。

旁邊的春風和沈香聽得大汗涔涔,頭頂冒汗,沈香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了宋喻生的晦氣,但她怎麽就覺得溫楚說這些話是不想活了呢?最近也沒見她寫遺書、留遺言啊。

宋喻生發出一生譏諷至極的冷笑,他道:“你是什麽時候又同他有了幹系?那今日怎麽不幹脆叫他帶你走就是了呢。反正他不是已經問了你嗎,若你想要走,他竭盡全力也會帶上你走。你怎麽不幹脆應了他才好呢?”

今日祁子淵在溫楚耳邊說的話,別人沒聽見,可他聽見了。

竭盡全力也要帶她走?他憑什麽以為自己有本事帶她走?

宋喻生這番話說得都有些咬牙切齒,饒是春風跟在宋喻生身邊這麽些年,也不見得他什麽時候能被氣成如今這樣。上一回這麽生氣,便是知道自己被溫楚賣掉了之後。

溫楚不想把祁子淵也牽扯進來,她道:“你何故非要同他拉拉扯扯!而且我早就同你說了,我不要這錢了,還你就是,我們兩清。做了你的婢子,整日擔驚受怕,日日不得好眠。再說,你讓我別提從前救你之事,我是你的救命恩人,怎就提不得,你以為五百兩就能脫得一幹二凈了是嗎?除了掙錢買藥之外,你上至吃飯,下至解手、凈身穿衣,哪一樣不是我幫你......”

她話還未說完,坐在圈椅之中的男子猛然起身。

溫楚總是這般,嘴在前面飄,魂在後面飛,身前不管身後事,只圖一個嘴巴爽快。

眼看真把宋喻生惹惱了,拔腿就跑,可方一轉身,春風就擋到了她的跟前。

宋喻生一步一步走至溫楚身後,腳步聲若是踩在溫楚的心尖上面,分明是在夏日,卻讓她覺得沒由來的後背發涼。

“若你不跑,我倒是還敬你有幾分骨氣。現在還想跑,你倒是想得真好。”

這個時候屋子外傳來了宋禮情的聲音,她害怕宋喻生會因為今日的事情為難溫楚,應付完了母親,趕緊跑到了玉輝堂這邊。

屋內幾人都聽到了宋禮情的呼喊聲,溫楚聽到她的聲音,方想開口喊救命,卻是猝不及防被身後逼近的宋喻生捂住了嘴。

她口中只能發出“嗚嗚”的聲音,其餘的剩聲響全數化於他的掌中。

宋喻生對春風道:“你去外頭把她打發走。”

這個“她”,自然是宋禮情。

春風得了令後,便往外頭走去。

宋喻生拖著溫楚往裏凈室裏頭去 ,他個子比溫楚高上了一個頭,溫楚被他捂著嘴巴,絲毫動彈不得。

她也不知道宋喻生想要做什麽,只能是不斷掙紮。

現在已經到了子時,丫鬟們怕宋喻生一回來就要洗漱,凈室裏頭已經備好了沐浴的溫水。

凈室裏頭彌漫著霧騰騰的熱氣,溫楚被他大力扯了進去,被宋喻生按在了浴池邊,褪去了鞋襪之後,一掌推進了浴池裏頭。

她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麽就被摔到了裏面,浴池太大,她在裏面撲騰個不停,好不容易才站起了身。

她擦揉著進了水的眼睛,看著宋喻生罵道:“你瘋了是不是?!”

溫楚身上全都被水浸透,頭發也全都粘在了臉上,不知是因為生氣,抑或是熱氣蒸臉的緣故,一張白凈的臉紅得滴血。

她想要從浴池之中出去,卻被宋喻生一掌按了回去。

他彎下腰,看著溫楚說道:“既然你對伺候我凈身解手這些事情那麽耿耿於懷,好啊,那今日便讓我伺候你一回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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